最近几年看了不少谍战剧,甚至连李易峰、周冬雨、张鲁一主演的《麻雀》都看过,网上很多人推荐的《风筝》硬着头皮看了两三集,很对不住,结果还是看不下去。鄙人无意贬低这部被很多网友抬高到了神坛境界的谍战剧,至少觉得它的真实性、艺术观赏性和审美趣味等几个方面,真是让人无法恭维。
早年间,少将级别的特务沈醉的回忆录《我的军统生涯》之类的闲书看过不少,后来的《戴笠传》也看过,对于他与胡宗南之间的关系也颇有了解,对军统内部人员的学历结构多少有点熟悉;而且还对比过了共产党方面的谍战专家潘汉年,《潘汉年的情报生涯》自然是翻过它的各种版本(最初版与十几年后的修订版)。
军统内部凡能够升到少将一级的特务,不止是身手好,一般都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高中或大学一二年级(抗战之初学生投笔从戎,军统也捡了不少便宜)都还不够硬,最常见的是军校生、师范生,譬如当年的军统赣南训练班就有不少师范生,结业后都去了重庆,是太子蒋经国的嫡系(电视剧《北平无战事》里的配角、最后举枪殉国的军统少将曾可达同志就是军统赣南训练班出身的)。鄙人两个辈分上的堂兄师范毕业教过书,加入军统训练班,就是这样混得风生水起,后来都去了香港或台湾,八九十年代在泰国谋生的乡亲带话回来说,他们都混得不错,只是他们低调,很少露面,侯门似海,神秘兮兮的。
既然《风筝》开场说的就是重庆蒋记国民政府麾下的军统局四大金刚或十三太保(凭记忆随口一说)的故事,那么这个光芒四射的主角郑耀先被人称之为六哥,就很让人怀疑,为什么要把军统局会搞得像个江湖呢?是为了讨好主旋律才故意设置成这样的吗?还是要抹黑军统局都是王牌打手(王牌特工)呢?再说了,军统局是蒋记国民政府的特务机关,内部人员的相互关系,明面上都敢拉帮结派,跟江湖帮派会道门之类差不多了,难道不知道军统内部的株连制度很牛掰很厉害吗?
以前有句外行们说的老话: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高于生活是宣传的需要,是林彪在一九六十年代对新闻界的谈话,后来被总结为新闻宣传拔高论,到了一九八十年代就受到了好几年的痛批。这样说倒是可以:艺术来源于生活,又表现生活。《风筝》一剧里的郑耀先把自己演得像一条疯狗似的,但凡读过几本书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会对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人作派相当反感,就好比你现在某个政府机构当公务员混饭,不夹着点尾巴做人还敢这样嚣张跋扈,估计都被人早踩死了。
只看了两三集,就只谈一点点自己的感受。《风筝》一剧中郑耀先的角色装扮,是大墨镜加美式将军尼制服,外挂披风,柳云龙在这部剧里既是导演又是主演,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待遇,真是过足了戏瘾。从审美的角度来说,造型很帅很别致,只是跟剧情不怎么不搭。军统局穿制服只是在一些较为庄重的场合,如大家所见的评功授衔、颁奖、外事礼仪、上级接见,等等,平时根本就没有这么拉风,基本上都是中山装裹身;天怒人怨的特务,本来是最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搞不好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看得出来,《风筝》是郑耀先一个人的独角戏,自恋、做作,第一集在刑场上枪杀自己的同志(如果他真是共产党员的话),即便是表面上的国民党员,也会看不过去的。难怪随后就遭到了山城地下游击队员的反扑,差点暴尸街头。其实,《悬崖》、《潜伏》等剧里也都有地下党在特殊情况下杀几个垫背的无辜人员,但至少不会做得让人觉得丧心病狂似的,总得避人耳目做得低调一点吧。说郑耀先演得像一条疯狗或者说就像个杀猪宰牛的屠户,就是这个道理。艺术夸张夸得太过了,就失去了艺术的真实感。
荟聚了诸多明星的《伪装者》更像是谍战剧里的神剧,胡歌、靳东、王凯、宋轶、刘敏涛等人为这部剧贡献了神级的表演。演员们的演技几乎掩盖了本剧的一些漏洞,是演员与剧本搭配得最默契的典范,不仔细反复察看,也是看不出来的。因电视剧《伪装者》而反向出版的小说《伪装者》倒是有许多凌乱之处,这是由剧本改编而成的小说,语言的画面感、镜头感非常强,叙述上的逻辑就差了一点。
如果说《悬崖》也算谍战剧的话,那么张嘉译饰演的主角,在剧终之时为了一个沾亲带故的小女孩而走回头路,宁愿遭受羞辱走上刑场,而不管自己肩负的使命,这不太像是一个共产党员的行为,也不太符合党性逻辑。当然,东北这块土地向来就比较神奇,马占山江桥决战抗日之后,还一度为了保存实力而搞了假投降;而张嘉译饰演的主角周乙宁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违反地下党上级的指令,或许是党性不够吧。即便的确有人物原型,或者为了突出共产党员的人情味,也是有悖于常理的。
谍战剧的真实性如何,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细节经不住过多的挑剔,这只能说艺术必须有适度的夸张,必须构筑出一定的戏剧性来,太过中规中矩的谍战剧,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说,倒很难说就是合格的。《伪装者》看过的次数太多了,就因为它故事紧凑,剪辑明快,节奏把握得比较好;还有些一反常态的构思,看到最后才觉出其出奇制胜的奥妙来;当然,要说其中没有半点漏洞,也不是事实。但是,演员的表演非常值得一提,闲来无事还会经常把一些精彩的镜头找出来翻来覆去地欣赏。
许多谍战剧都集中于抗战时期国共两党之间的较量,譬如重庆成为陪都之后就成了一个谍报中心;而上海是沦陷之后的孤岛,国共伪日四方势力都在搞情报,汪伪政府76号特工总部就是上海的一个情报重镇,譬如偶像谍战剧《麻雀》;而像《悬崖》(仔细看过两遍,中间相隔了多年)这样,也讲国共伪(伪满)日四方角力,毕竟当时就那么一支抗日的队伍,亦即众多汉奸分子包围下的抗联,而东北冰天雪地的环境恶劣,难度是要更大,人性扭曲得也更是厉害。当然,即便是《永不消逝的电波》这样的电视剧,我都看过数遍。
剧本就不说了,演员的表演各有个性,大放异彩。倒是谍战剧《潜伏》,尽管只是改自于作家龙一的一个几千字的短篇小说,实际上也只是参考了他的一个故事框架,导演和编剧加进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血肉,演员的表演很有张力和爆发力;原创音乐不错,很能衬托出应该有的既舒缓又紧张的气氛(不像别的电视剧原创音乐乱走一气,乱七八糟),台词与对白尤其精彩,讲的貌似是军统内部的倾轧,却又像是当今的职场。在我看来,是稳坐谍战剧第一把交椅的。哪怕是《风筝》水军再多,鄙人也照样坚持自己一贯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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