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歪倒贵天真”
齐白石篆书联
释文:元吉处离位 王灵起阙廷
齐白石行书手札
在现代书坛上,一代绘画大师齐白石的书法篆刻艺术以强烈的个性风采亦领风骚。他的书印艺术和他的绘画艺术一样闪烁着智慧与创造的光辉,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学习、借鉴和研究老人的艺术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齐璜(一八六三一九五七),字渭清,号白石。一八六三年出生在湖南湘潭星斗塘的一个贫农家里。由于家贫辍学,童年牧牛读书,后学做木工,进而学习雕花木工手艺,及至“廿七年华始有师”(齐诗句)才得以向文人名流问艺。四十岁(一九○三)以后曾“五出五归”,不到十年时间“身行万里半天下”,游历了陕、豫、蜀、汉、赣、湘、广以及京华等地,遍览华岳、嵩山、庐山、衡峰之胜,下阳朔、过长江、泛洞庭,胸襟因之开阔,识见由此雄深。自一九二○年老人五十七岁时开始了“衰年变法”的“十载关门始变更”(《自题诗》)的艰苦探索与创造阶段。此后老人定居北京,在艺术知己陈师曾、徐悲鸿、林风眠等人的鼓励下,经历了“人欲骂之,余勿听也人欲誉之,余勿听也”的寂寞甘苦,终于在现代艺坛别开生面,创造了动人心魄的无数诗、书、画、印的珍品。进入耄耋之年的白石老人,欣逢盛世,受到了国家和人民的尊敬与爱戴,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美协主席,并获得民主德国艺术科学院通讯院士称号及一九五五年的国际和平奖金,老人还被授予“中国人民杰出的艺术家”称号,享受了殊荣。
书法
齐白石的一生是学习和创造的光辉一生。他与他所崇拜的前辈艺术大师吴昌硕一样,同样是“大器晚成”的典范又同样是传统修养全面,且在诗、书、画、印等艺术领域各有独特高深造诣和杰出贡献的巨子。综合的艺术才能互相滋养生发了老人的艺术,及至高年的勃发,把传统艺术推向了一片新天地。在学习和创造的过程中,老人自然经受了异常的大是大非与大美大丑的心灵裂变与痛苦求索,终于冲破了层层僵化的模式与陈陈相因的陋习,象一尾“透网之鳞”,奇尽了鱼龙变化,开拓出全新的美学境界。当然,我们既要看到齐白石艺术的不同门类之间的必然联系,也要具体分析老人在各个领域所进行的不 同探寻与努力,才可能进一步揭示其艺术的内蕴与审美价值。
与所有传统型书法家相似,齐白石的书艺途程也是从临摹师古开始的。他自述“书法得力于李北海、何绍基、金冬心、郑板桥与《天发神谶碑》。写何体容易有肉无骨,写李体容易有骨无肉,写金冬心的古拙,学《天发神谶碑》的苍劲。”(齐与人谈书语)事实上,他是启蒙于“馆阁体”的,但不久因“厌恶做官,也不喜欢﹃考场体﹄,即练习何绍基体”①。今天,学“阁”体的书法尚未之见,但师法何绍基与金冬心的书法仍可看到。显见,在“先与古人合”方面齐白石是深得三昧的,从他师何、金的作品上不难看到老人“一超便入如来地”的本事:形神毕肖。齐白石的绘画与书法篆刻也深受吴昌硕影响,特别是对于“金石气”和重拙的美感的取法尤然。齐的成熟自家行书是以李北海体势、郑板桥笔意为骨脉的,典型作品如《题画梅寿林畏庐先生诗》。但在六十岁左右以前,他的书法风格基本上徘徊在何绍基、金冬心、郑板桥、李北海、吴昌硕诸家之间,而且写得很像。比如《致宾臣将军札》几何乱真缶老(吴昌硕)行书。
到目前为止,齐白石传世书法的楷书作品鲜如麟凤。比较合理的原因,只能解释是性情使然。因为齐白石一生富有叛逆“正统”的思想,他是力主创造和新变的,以至于在诗稿、题跋上多次用“天真烂漫”、“纵横歪倒”、“颠倒纵横”等词语表述自己的追求。结合他传世的大量书、画、印作品看,也确实是体现了他的这一思想。因为看不到他的早年楷书作品了,而老人在艺术日趋成熟的六十五岁以后更很少作纯粹意义的楷书,我们只能向齐白石的大量行、篆书作品中去找寻消息。也许是为了弥补我们的遗珠之憾,老人至少在九十一岁②时留下了一幅楷书精品,即《发扬民族文化》这件晚年力作。这件作品,碑意浓郁,气象雄浑,体势中紧外闳,苍密之气中饶有稚拙意趣,足有一挥千钧之势,令人激赏。从这一遗珠一般的横披大字楷书中,我们不难发现齐白石书法其时所臻至的炉火纯青之境界,同时也可以透视出老人早年扎实的基础功力,特别是魏碑根柢以及深厚的笔墨造诣。从有关资料中知道,齐白石曾“专临《爨龙颜碑》,后来又学《郑文公碑》,学得很有功夫的是魏碑”③,以此作证之,确乎言之凿凿。追踪齐白石书法的渊源,可以发现:老人所取法与推崇的前代书家多是品格磊落而个性很强的人物,他们的书法面貌概属风格强烈、独辟町畦的一路。
李北海、金冬心、郑板桥、何绍基、吴昌硕的行楷书如此,便是齐白石取法的篆书范式也是《祀三公山碑》、《天发神谶碑》等一路奇特的风格。从传世作品估计,齐白石的篆书风格形成要晚于他的行书。如他书于六十一岁(一九二四)时的《篆书四屏》便明显地流露着杂糁各体的“杂拌儿”式的尝试意向。款题:“南湖仁弟令以错乱无度之字书之,不足为教”,应该说此一偶然性的大胆尝试,是暗含着一种主体(书家)“欲如此一为”的心理的。这种“以错乱无度之字书之”的举动虽然出于外因的促成,但事实上,当书家愿意如此去写并在具体挥运时又是那么认真地完成了这件多字数的作品,就已经说明了问题。齐本人无疑是甘于这样“以错乱无度之字书之”的,这种必然结果说明,齐白石是非常恳切地实践着自己的“胆敢独造”和“扫除凡格”的审美理想的。这件不很成熟的作品明显地具备成熟的齐氏篆书的雏形,应该承认,这是老人徘徊摸索阶段的产物。但是这件齐白石转捩性变化年代(六十岁左右)的偶然之作,已经昭示了齐白石异常强烈的求新求变观念和正在形成自我风格即邻近艺术质变期的创作心态那是与郑板桥的“六分半书”与“乱石铺街体”相一致的精神向往。结合老人深得板桥神韵的《书李白词》来看,我们清楚地知道,齐白石书法无论行书还是篆书都是非常地深入过传统之后而金蝉脱壳的。人合,后与古人离”的实践在齐白石的书法上得到了良好的成功。许多 艺术大师都是沿着这样一条通衢大道拓展出自我的艺术天地的。张大千以创作的仿制古画惊服艺坛是尽人皆知的,为此美国一收藏家、史论家还为他举办了“血战古人”的专题展。只是,齐白石的转换能力很是厉害,他“血战古人”之后是“绝无人处且迟归”(齐诗句),他要领引一代审美风骚!
篆书二条屏
释文:之辕门时窥陕之师方云集而雾合生至立遏其锋虽海上誓约未定然蜀中固以生之行而宁谧矣鸣呼天下奇变未有剏见如今日 者唐之甫代顺庙调和藩镇养痈不治尚有元和淮蔡之师今则刘将投兵弗战欲求如裴度之镇定李愬之勇毅良已难矣然则蜀中之宁谧固不能不推生 之能折冲乎尊俎也勉哉胡生天下唯无私者始足以感人口言国家心怀私利勿论不足蛊众而耳目已为之又何为者生从吾游持论和易审天下大势未尝 矫激为诋内斥外之言余乐生养之粹而谋之臧也则为之言以振之已未四月九日畏庐老人林纾拜稿甲子三月十五日南湖仁弟今以错乱无度之字书之不 足为教也兄齐璜今则列将误刘将
《寄经五先生荆州》是与《篆书四屏》同年的作品,“齐家样”已然呈现,只是不如晚年行书作品更浓密、更奇肆、更纵横、更稚拙,更具有返朴归真的憨态而已。齐白石晚年的大量行书作品以及题跋款识都更加自如和随心所欲,这种自如的代价当然是数十年的勤奋临池与不断研悟的结果。有关资料记载,老人每日挥毫不上,如遇疾病等要事未能作画,康复后一定要补上所误。一生抱着“天道酬勤”信条的白石老人,坚信艺术创造离不开刻苦的实践,有印曰“痴思长绳系日”,其情可掬、其志可勉、其意可感也!正是在漫长的修炼中,齐白石的书法在笔墨这一关头 然独出,令人望而却步。李可染曾说:“笔墨……讲得最好的是黄宾虹,实践最好的是齐白石。……齐白石的字写得很好,力能扛鼎”④,可谓知者真言。结合齐白石墨迹看,老人擅长的体势主要是行草和篆书两种。而无论哪种书体也无论字径大小其书都能纤毫圆劲、力强势险而气足。老人紧紧抓住书法中的“力、势、气”等要脉,展转腾挪,直泻性灵,写出了化机,写出了生机,写出了饱历人世沧桑而不泯灭真善心性的艺术赤子的丰富感喟与深刻热烈的生命观照。他写于六十岁前(一九二二)的一付对联:“我书意造本无法此诗有味君勿传”,直借古贤句浇自家块垒,这说明,六十岁时他的行书已然规模自我了,而对前一句的偏爱显然可见。
齐白石生于晚清,书法观念上自然要受到清人尚碑风气的影响,所以用笔上多侧锋方笔以取姿态并追求碑意。但如果我们因此认为齐的书法只向碑版及粗犷一路取鉴,而不能精秀典雅,似乎便错了。只要看看他四十六岁(一九○九)游东粤时书写的《寄园日记》和民国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八十岁时书写的《与石庵(李立)尺牍》便不难改变看法。那种清雅的气息、秀逸的笔调,完全是帖牍书法的余韵,绝非常见的风貌。可见齐白石是精擅帖派书法的,对于“书卷气”不但有很好的理解更有不凡的把握。由此证明,二十年代前后云集北京的传统守旧派对于齐白石艺术的排斥与指责并不客观。所谓“野狐禅”、“厨夫抹灶”、“缺少书卷气”云云纯属无稽谈。上述作品的纤细点画哪怕是游丝的笔融莫不如老人绘画中的虾须一样“虽细如髭发,亦圆”(米芾语),挺劲圆健、如绵裹铁。难怪老人一笑而待这些攻讦者:“任君无厌千回剥,转觉临风遍体轻。”(《题棕树诗》)显示出一种磊落坦然的大家气概。
如前所述,齐白石的书法既善于“入古”更善于“出新”,在美术史上,老人的善学也是可以彪炳史册的。不仅行书方面如此,篆书这个千余年来不很景气的领域到齐白石时代也焕然有了生气。当然,齐白石篆书同样是戛然独造的。他没有沿着邓石如、吴让之、吴昌硕的路子走下去,也不同于赵古泥、邓散木、萧退庵以及陆维钊这些书家,他时时处处方方面面都是“一以贯之”地独开生面。在历史的积淀中,老人把视点定在了鲜为人取法的奇古、奇肆、凌厉、险绝的篆书系统,向篆中的寂寞角地采挹属于他自己的美感表现。《祀三公山碑》、《天发神谶碑》、《开通褒斜道刻石》、《曹子建碑》等“奇趣”型的作品成了他的灵感宝库。在这偏僻的角地老人硬是“化臭腐为神奇”、苦耕细做,终于经营开辟出一种奇崛生辣、开合吞吐的审美新世界。
书在写出了前述《篆书四屏》那件“杂拌儿”风格后的七年(一九三一、辛未),齐白石借鉴铜器铭文及诏版书法创作了《汉双洗室》这件作品,此时,浓郁的齐家样篆书昧道还不够,书于前一年(一九三○)冬的《受雨流云联》也同样如此,但笔力的特有的朴拙酣畅已露端倪,结体也见奇宕之感。老人的篆书代表作品的不妨举《为毛主席书联》及《元吉王灵联》为典型。这些作品夸张疏密对比,收放有致,结体颇为见出匠心独运的奇险与大胆,而用笔却凝重沉厚,如折钗股、如锥划沙、如印印泥,具有震撼力和表现力,一种夭矫不凡之意跃然卷楮之上。前者出于丁丑(一九三七)年(庚寅,一九五○年赠毛泽东),是他七十四时的作品,已经十分成熟了,完全是白石风格。可见至少七十岁前后,老人的篆书已然独立面貌了。早期的斑杂不见了,代之以单纯化的表现,这一追求也正是齐白石审美理想的明确化与独立化的关键。老人的“出新”就在于表现上的个性化的对于奇崛质朴的美感追求。他的独立独行是建立在扎实的功夫与敏锐深刻的洞察力之上的。有︽看书︾诗云:“篆文许慎说后止,典故康熙纂后无。二者不能增一字,老夫长笑世人愚。”又有“纵横歪倒贵天真,削作平匀稚子能。若听长安流俗论,汉秦金篆尽旁门。”正是有如此识见气度,才有了他的实践与成就。所以,老人八十五岁以后的篆书作确乎达于随心所欲而中矩的境地,直写一个大写的“我”字,卓荦不群,妙化无端。
归根结蒂,齐白石是主张摆正临摹学习古人与创作创造自我这一重要关系的。他的“愿作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齐诗句)是手段、是过程,老人期期以“独诣”为目的。“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题大涤子画》)老人晚年对学生说:“我是学习人家,不是摹仿人家,学的是笔墨精神,不管外形象不象。”⑤这在老人说来别具分量的深沉在。老人甚至说:“苦临碑帖至死不变者,为死于碑下。”⑥体现了大师耻于依傍、主张创造的独立的个性精神。
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感染力越深,艺术就越优秀。”齐白石的书法与他的画、印一样,饱满酣畅、意气纵横、捭阖之中别备大美深致,无疑是具有强烈的感染力的。一种阳刚之气处处扑面而来,反映出艺术家对于生活、对于生命的积极态度与热情礼赞。如果说他的绘画表现了明确的平民意识与朴实健康的审美情调的话,是否可以说,他的书法也同样如此,只是表现得更抽象或隐晦些?
篆刻
白石老人曾在日记中写道:
刻印,其篆法别有天趣胜人者,唯秦汉人。秦汉人有过人处,全在不蠢,胆敢独造,故能超出千古。余刻印不拘前人绳墨,而人以为无所本。⑦
在这短短的几十字中,齐白石对于篆刻的认识已经暴露无遗:其一是推重秦汉印,其二是主张创造,其三是向往天趣胜人的境界,其四是自作印非无所本,只是所本不在形貌与模式,暗示了以秦汉人印为大法的意识。齐白石在大量的诗跋、边款及手批学生印集中多次阐述这样的主张。与老人的绘画、书法主张同声调,老人极为轻蔑那些以摹拟为能事的印家,创造不入凡格是他的鲜明印学思想。
“脱尽凡格,不见做作,即为佳刻”
“熟极反生,寻常眼孔不能知其微妙处。”⑧
结合老人的印章创作,不难发见其理论与实践的一致性。齐白石治印基本上用单刀法。对此他有极妙之论:“单刀绝妙”、“用刀之力,若宝刀截玉如泥。”“我刻印,同写字一样。写字,下笔不重描。刻印,一刀下去,决不回刀。”⑨由于在长期的篆刻实践中,老人磨炼了殊深的工夫,练就了非凡的腕指之力,所以他治印单刀冲刻,如作书时之自如挥毫,将刀法趣味用得极有个人味道。篆刻是要有“金石气”的,但在“金石气”中还要体现书法趣味,对此白石老人有深刻理 解,“凡欲脱去刀痕,犹留痕,非易也。”正是有这样的认识水准才可能创作出那样由熟返生的具有高度审美价值的印章艺术来。按老人自己的说法“刻印始于二十岁以前”⑩但胡佩衡、胡橐《齐白石画法与欣赏》却说“白石老人三十四岁(一八九六)时,才开始研究篆刻。”实际情况是,齐白石在开始学画时(二十七岁)便开始学刻印了,只是那时他纯是门外人。后来虔诚地向一长沙印人请求刻印,受到了“把石头磨磨平再拿来刻”的污辱,他才发愤学刻印了,这应该是三十岁前后的事。三十四岁时正式开始学篆书并刻苦治印,以至把友人黎松安家的客厅地上刻得满是泥浆,一时传为佳话。应该看到,在齐白石艺术成功的途程中,苦学与勤奋不懈几乎是与老人过人的胆识与才力等量齐观的重要原因之一。齐印的生辣风格总与他的腕指之力过人有关。正与老人作书的先苦师古贤一样,治印上他下的工夫同样是惊人的。除了看到了发表的大量齐白石印作外,笔者在湖南的一位白石弟子处还看到数百方他收藏的齐印印花,其中有许多作品都是显见的齐学印不同时期的作品,有些学黄士陵、赵之谦印作品非常逼肖。“虎公”便是那个时期的作品。
在篆刻史上除了秦汉印曾经深刻影响了齐白石印艺外,对其影响最大的当推赵之谦,一部《二金蝶堂印谱》他翻捡、揣摹、临仿了很长时间。当然在他后来成熟的印风中,早年启蒙的浙派丁敬身、黄小松印风几乎荡然无存了,在得到《二金蝶堂印谱》和学习《天发神谶》、《祀三公山》特别是秦权量诏版书以后,齐的印风逐渐自开生面,摆脱早年的明清流派印风的牢笼。篆法上的师法《天》《三》二碑与他的“写意式”的刀法综合起来,便把老人追求的“气势盈满”、“笔画参差”、“似拙非拙”的美学理想体现出来了。
众所周知,篆刻艺术有三要素:刀法、篆法、章法,这三面齐氏均堪称独树一帜。刀法与篆法略如前述,在印界,对于齐派印章争论最大的除了刀法更主 要的是章法了。排斥齐派印的人认为齐印的章法布局“野怪”、“杂乱无章”,事实上,怎样看待这个问题涉及到美学立场的问题。不必否认,如所有作手一样,齐白石的确也有不少粗劣印,章法变化有余而缺少统一感。但另方面,追求变化纵横参差也正是齐印的所长。齐印正在此处敢人所不敢为,因此处理好的印便形成了极具个性特征的齐家样印风。阴文代表作“大匠之门”、“八砚楼”、“借山吟馆主者”等,大气磅礴,参差之美俨然,令人击节叹服阳文代表作“三余”、“江南布衣”、“人长寿”、“我自作我家画”等,又是奇崛纵横、气机盘纡回荡,非常团整浑厚。这些印章精品,与老人的书艺相似,完全是“自家须眉”不见古人痕迹,正体现出老人不平常的创造力与革新精神。老人的印艺无愧色地实践了他“扫除凡格总难能”的印学主张,衡诸印史,足可睥睨凡格,别树大纛。老人在耄耋之年仍然刻出了“学工农”、“为人民”那样的创新之作,实属难能可贵。可见老人是怎样执着地耕耘在笔墨砚石之间。齐印与齐书是非常一致的风格表现,这种一致性的具体落脚点便是形貌上的追求纵横错落的参差美和精神上的重视天工人工两相统一的自然美。自然,齐印的其它许多审美价值都有待于不断研究,更不是本文所能胜任的。
齐白石的书法篆刻艺术和他的绘画艺术一样是美的创造的结晶。“老萍自用我家法”(齐白石别号寄萍老人)一语自白已道出了齐白石艺术的全部要义。其艺术的融合民间与文人艺术于一炉的素质与特征非常完美地体现了一位平民艺术家的人生态度与审美情感,质朴、健康、清新、奇崛、雄肆的品格境界正是老人创造性的人格自贵的物化。
注释:
①参见胡佩衡、胡橐《齐白石画法与欣赏》。
②齐白石七十四岁这年让人算命,信之,从这一年起自署年款均比实龄虚加三岁,所谓瞒天过海法。图六自署款九十四岁,实则九十一岁。见《白石老人自述》。
③参见《齐白石画法与欣赏》。
④参见《李可染论艺术》。
⑤见《齐白石谈艺录》
⑥同上。
⑦见《齐白石画法与欣赏》。
⑧《齐白石谈篆刻艺术》。
⑨同上。
⑩同上。
原文刊于《中国书法》1993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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